03 阳阳——霜降
工作室已经五脏俱全,阳阳不再需要爲有些活没人做而操心。
她正式的开始操那些老板该操的心。
一点也不少。
收工回家的阳阳和仲夏例行亲过之后,瘫在沙发上发呆,与旁边日常发呆的男人配了半天的对称画面。
“哎,”阳阳终于伸出一只手,懒洋洋的扒拉仲夏。
“嗯?”
“你说,现在手机那麽先进了,又是人工智能又是算法的,都能数字虚焦了,什麽时候能取代我们工作室的相机啊?”
仲夏瞥了她一眼:“别人问这话还好,你问就离谱,你自己不知道这两个东西照出来的片子差距多大?”
“科技是可以进步的撒!什麽时候我们才能出门干活只带手机啊啊啊!”
“你等个十几年吧。”
“那我退一步,能不能给相机装个算法?我只要能省下长焦镜头的钱也很好!”
仲夏继续嘲笑:“得了吧,R5拍点8K就过热,还上人工智能芯片?就那个散热?拍上五分锺,冷却一小时?”
“你们搞电脑的不是很擅长散热?”
“打住。”
仲夏奇怪的看着她:“你怎麽好像很期待这事一样?”
“我真心期待好吧!带一次相机就多一次搞坏的机会,带一次镜头就多一次搞丢的机会,人家网红拍朋友圈一个手机,我们干活十几公斤设备,我不期待才有鬼好吧!”
“那我和你这麽说吧。这个行业的最高端的工程师曾经预测过,大数据和人工智能这些技术成熟之后,将会淘汰98%的现有劳动岗位。只有最顶部的2%才能留下来。你知道这是什麽意思吗?”
阳阳想了一下,说
“意思是说,我以后可以省下98%的工资和五险一金了?”
“你想得美。”
仲夏笑了:“你以爲自己不是98%里的?”
“我是老板哎!”
“你算什麽老板,你就是那种工业化大生産的滚滚车轮碾压过来的时候,垫车轮的小手工作坊。到时候顾客在手机上照了相,直接上传去服务器,然后云端智能美顔,智能切片,智能调色。一开始可能还需要用户自己学习一下美学和编辑技巧,积累的大数据多了,就直接可以出几套最受欢迎和最受推荐的预设方案,人人可以傻瓜操作。咱们专业摄影这个行业直接被一口吞掉渣都不剩,和当年的柯达一样……”
阳阳眼睛一瞪,挥起胳膊在仲夏身上胡乱锤打:“我叫你不跟我站一边!我叫你怼我!我叫你跟我抬杠……”
仲夏赶紧悬崖勒马,抱住女人百般检讨。
小话说了一堆,她这才不再计较。
女人得意的蹭了蹭他胸口,又问:
“哎,你刚才说的那个工程师,他说98%的人都要淘汰了,然后呢?”
仲夏心想你不是不想讨论这话题来着,女人怎麽这麽反复无常……
“然后什麽?”
“他都说要淘汰这麽多人了,就没指点指点该怎麽办之类的?你们男人吹牛比的时候不都这一套的?”
“他?”
仲夏不屑地说:“他说如果不想被淘汰,就让自己变成那2%。”
阳阳一愣,笑了起来:“就,就这?”
“怎麽?”
“还以爲什麽业界最高端工程师水平多高呢,搞得我紧张半天,结果这不是跟路口那个初升高补习班的销售一个套路的?你家孩子做不了咱们市的前多少多少,那就上不了重点,上不了重点,就没有985,没有985,就只能要饭……”
仲夏也跟着笑了起来。
“还98%,你说50%还有点像那麽回事,98%哎,你真搞成那样,大街上随便抓一把人都是他给淘汰的,他家不得让人拆了?”
俩人笑了半天,仲夏亲了阳阳的额头一下,问:“开心了吗?”
躺在仲夏大腿上的阳阳点了点头:“开心了。”
“叫花花出来陪我做饭不?”
“不。”
“爲什麽?”
“今天穿的新衣服……”
阳阳越说声越小:“别在地板上蹭脏了,等下换了衣服再说……”
仲夏也有烦恼的时候。
但是一般来说,仲夏有什麽烦心的事,他并不会找阳阳倾诉,也不会让阳阳开解他。
爲什麽,阳阳没有问过,要麽是阳阳无法解决,要麽是不想让阳阳知道,无论如何问了都不会有什麽正面反馈。
所幸仲夏烦闷的时候并不多。
但是这一天仲夏就很明显的在烦恼。他不但发呆的时间比平时更久,而且再没有想逗花花玩的意思。吃饭的时候一句话也不说,拿着手机眼睛却没有在看屏幕。
阳阳给他水,他会笑着谢谢,喝一口之后就把水杯放在一边然后忘记。
状态一直持续到晚上睡觉。
两人还是没耽误了亲热。
阳阳爲了安慰他,特地把尾巴拿了出来,心里盘算好了无论男人提什麽要求,自己都会答应。
但是仲夏阻止了她装上尾巴,他也没有提任何要求。
他就这样直接和阳阳“素着”做了一场。
阳阳没有什麽不满意的,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她只要是和仲夏在一起,就没有不满意过,之前没有任何手段和花样的,纯粹的做,也时不时会来一次,对阳阳和仲夏来说并不是什麽特殊状态。
但是今天阳阳心里有点不安。
仲夏依然热情有力,甚至时间比平均表现还长一点,而且没有戴安全措施。她的感官上依然激烈而满足。
可阳阳就是在洗漱关灯之后,越来越觉得不安。
她想起了平时里自己不会去想的事情。比如她从来没有听仲夏提及过他的家人,长辈;比如仲夏除了那些工作关系上的甲方和乙方,似乎没有提过、见过任何朋友;比如仲夏一个人住在重庆,而他明显不是重庆本地人……
阳阳没有怀疑过仲夏和她之间的感情真假,因爲只要他们两个人能看得到对方,阳阳就能感觉到仲夏和她之间相互的喜爱和依恋。这也是爲什麽她从来不在乎前面那些她明明能够想到,却从来没问过的事。
如果要问,那就要打破现有的状态,那就要准备好更多的承诺,还要有决心。
阳阳做了一个决定,她打算第二天就去执行这个决定,越快越好。
第二天,工作室是有一个项目要阳阳亲自监督的,好在结束的不晚,阳阳还是有足够的时间办自己要办的事。
于是一大早阳阳就匆匆忙忙的赶起床,赶洗漱,赶吃饭。
当然,仲夏一贯起的的比她早。
在上妆准备门的时候,阳阳发现仲夏在拿着向阳花那条项圈把玩。
“我马上就出门了,来不及让花花和你玩了。”她对仲夏喊了一句。
“哦……”
仲夏笑了笑:“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拿着看看。你忙你的。”
阳阳打扮完毕,在仲夏的嘴上啄了一下,悄悄的说了一声:“汪!”
然后就哈哈笑着跑出了门。
项目做的还顺利,阳阳抓紧了一切时间完成需要在工作室做完的事,然后开车向自己的目标驶去。
“只要我迈出这一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坚定的告诉自己。
没有堵车也没有什麽突发事件,就连仲夏那边也没有什麽动静传过来。阳阳顺利的到达了她的目的地,万象城的蒂芙尼珠宝店。
她大大方方的走进店里,和服务员说:“我想向我男朋友求婚,你这里有什麽推荐的戒指吗?”
四十分锺后,踌躇满志的阳阳回到了小区,忐忑的拎着新买的珠宝袋子回到家门口,考虑着女生向男生求婚究竟需要不需要花和单膝下跪什麽的。
觉得自己的决心也只能到求婚这一步,完全拿不出勇气去递个花什麽的之后,阳阳深吸一口气,打开了家门。
“亲爱的?”
换了鞋之后向屋内走去,阳阳突然发现自己根本没想好求婚说什麽,怎麽开口。
电视剧里不都是——“嫁给我吧”?
跟男朋友这麽说味儿不对啊。
“亲爱的?”
要不,说——“我嫁给你吧”?
这个会不会像是在开玩笑?万一他真的以爲是开玩笑,给老娘拒了一次,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人呐?”
阳阳这才发现仲夏并不在家里。
真扫兴,难道是出去买外卖了?
阳阳掏出了电话,给仲夏打了过去。
“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阳阳挂了电话,呆呆的看着客厅桌子上的一台手机,看着手机壳应该是仲夏的,手机旁边放着被掏出来的sim卡。
是忘了带吗?
她走了过去,试图打开仲夏手机的屏幕,结果尝试了几回之后发现手机已经恢复了出厂状态,长按电源键才开机,然后要求客户第一次设置自己的手机。
她强制关机,然后再打开,还是一样。
两次之后还是同样的结果。
然后她终于不情愿的拿起刚才就看到的,在手机旁边放着的,一张明显写着字的纸。
“阳阳,对不起。
我走了。
忘了我吧。
仲夏“
那张纸下面还有一些文件,是房子续租十年的收据。
还有一张以她的名字和身份证号存在银行的一笔不多不少的钱的对账单。
阳阳跑进了书房。
仲夏的个人物品有些已经不见了,还有一部分留下了,留下的都是些无关个人隐私的东西。
卧室。
大部分私人衣物和用品都不见了,两个大行李箱不见了。
日用的常备物品没有消失,那条绳子没有消失。
向阳花还在。
尾巴还在。
阳阳打开微信向仲夏请求语音通话,发现自己被拉黑了。
阳阳坐在了沙发上,她觉得周围的世界有点转来转去的。
她在想,还有谁是认识仲夏的。
她开始联系一些仲夏接触过或者介绍来的客户,还有一些从业人员。
只要我能对他说出那句话,还来得及。
没人能找到他。
大部分人这两天都接到通知,说仲夏退出了这个业务,不做了。
有些人试着微信联系他,也没有回应。
阳阳折腾到了客厅里都漆黑一片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又饿又累,但是她依然在想,还有谁可以联系。
算了,明天等一些人上班工作的时候再问问。
她细心地拿上了充电宝和手机充电器。准备在外面过夜。
把装着今天买回来的戒指的两个小盒子放到了包里。
万一他还有东西忘了拿,然后正好回家来拿呢?
阳阳拿起笔在一张纸上写下了几行字,然后把纸整整齐齐摆在了一进门最显眼的地方。
又把门关的灯打开,确保有人半夜回来也能看到纸上的字。
这才带上包和手机,咬了咬牙,离开了家门。
她去吃了顿快餐,补充了大量的糖水和面包、肉。感觉好点了。
她又去逛了逛还开着的商城。
然后大部分地方就都关门了。
她开车去了工作室的办公室。
她在办公室里整理了一晚上生意上的东西。
第二天一早,在员工惊讶的问候下,离开了办公室。
她去买了好几瓶红牛。
然后阳阳意识到,员工们看到了她依然穿着昨天的外套。
于是她去吃了早餐,然后等到商城开门,去买了一个旅行箱,买了两身新的衣服,还有几件内衣,卸妆用品和简单的化妆品。
开始继续和一些同行或者客户咨询能否找到仲夏的联系方式,无果。
下午,去一家酒店开了个房,好好洗了个澡,定了闹锺。
然后躺在床上不敢睡。
下午去工作室看了一眼,做了些可有可无的事。
买了点吃的带回酒店。
没有来得及吃东西,困到完全坚持不下去,终于放心的倒在床上睡了。
第二天,大略重复昨天的事。
两天之中,无数次的检查仲夏有没有解除黑名单,有没有联系自己。
第三天,意识到自己没有换的外套了。
终于开车回家。
打开家门,发现一切都没有改变,迎接自己的,是自己三天前留在门口的那张纸,上面写着:
“仲夏,我爱你,我们结婚吧。”
下面是她预防万一留下来的自己的电话号和微信号。
屋子里什麽都没有改变。
阳阳脱下了外套,回到卧室,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
然后她抱起了枕头,挡住了自己的脸,倒在了床上,撕心裂肺的哭号,眼泪再也无法挡住。
一直哭,一直喊,停不下来。
直到自己没有力气。
阳阳的嗓子就这麽哑了。
于是她暂时用微信遥控了几天工作室的工作。
在家里,到处都是她和仲夏的回忆。
她只能控制不住的继续哭,直到哭不出来爲止。
还要咬着牙不发出声音。
直到嗓子恢复。
然后她就拿着仲夏留下的手机和SIM卡去找专门恢复数据的专业人士。但是经过检查,手机是被专门工具清洗过的,什麽都恢复不出来,sim卡上也没有信息。
于是她就把sim卡放进手机里开机,期待着也许会有他的亲朋好友打进来,自己就可以询问他其它的联系方式了。
但是月底到了,这张sim卡的手机号也被停了。
没两个星期,春节假日到来了。
员工们纷纷回家,阳阳就连白天也没什麽分散精力的事情可做了。
她和父母打了一通电话,撒谎说自己创业繁忙,这个春节无法回家。父母倒是理解,安慰了她几句,开玩笑的说你这次不回家,明年可要带个男朋友回来啊。
挂了电话。阳阳回到卧室,蜷缩成一团,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她突然从莫名其妙的梦中惊醒,然后睁开眼睛第一个看到的,是床头上许久没有收拾起来的兽尾。
阳阳浑浑噩噩的拿起了兽尾,她脑中回忆起自己戴着它和仲夏相处的时光。
然后她把裤子拉下,将它插了进去。
她熟悉这种感觉,仲夏在她有了这条尾巴之后,有一半的亲热都是她戴着尾巴的时候做的。她想,也许重温和仲夏一起亲热的场景,会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她试着用手指按摩两腿之间,但是和仲夏在一起的时候刺激的是里面,感觉上并不一样。她想把手指伸进去,却发现指甲太长了。
她想找替代品,又想起家里从来没有这个类型的器具。
连形状近似的其它东西都没有。
她只能继续用手指刺激自己的两腿之间,心里的挫败感和疑惑同时折磨着自己——我连安慰自己都找不到东西了,而且就这样自慰,又有什麽用?
虽然快感如期到来了,但她一点也没有想要达到的沈浸感。
一个被抛弃的女人,一个人想通过快感来忘记男人,难不成自己就是个怀念和男人做爱的货色?
她哭着做完了手淫。
然后将兽尾拿了下来。这才想起来,还没有给它戴上套子。
肛塞上沾上了一点。
这一刻,阳阳无比厌恶自己。
她踉跄着走去了浴室,本来想打开淋浴,然后她看到了很少使用的浴缸。
于是阳阳给浴缸放好了水,自己脱光了衣服坐了进去,拿起仲夏忘记拿走的刮胡刀刀片,学着电影电视里看来的样子,打算在手腕上割开动脉。
然而她迟疑了许久,迟疑的越久,她就回忆起越多的东西让她不能下手,最后她想起今天刚刚和父母通过电话,那点被激起的轻生冲动立刻烟消云散。
无奈地把刀片扔到洗漱台上,阳阳去把兽尾捡了进来,仔细地清洗沾了脏东西的地方。
看着肛塞,阳阳突然觉得自己似乎一直有一个忽略了的地方。
她认真的把尾巴洗完,然后穿好了衣服,打开了笔记本电脑。
仲夏和自己,好像都在那个癖好论坛上注册了用户ID来着。
她还没有试着在那里寻找过仲夏。
于是她按照记忆,搜索了一下仲夏的ID。虽然顺利找到了,但是仲夏本身就是个潜水员,基本上没有发过什麽言,最近的一次发言也一年多了。
她再试着翻找有没有和仲夏ID有过互动的用户,成果也是寥寥。
试了几种方法,都没什麽成果。
阳阳有点泄气。于是一边思考还有什麽没有想到的,一边在论坛闲逛。
在商户们交易的板块,她刷出了一篇年三十(当天)逼着商家回话的帖子。
发帖人叫“授衣”,点名道姓叫某个商家出来。
打开帖子一看,是因爲授衣在这位卖家那里定制的两双木屐尺寸不对。
“我给的信息写的很清楚,但是发的货把漆纹和尺寸搞反了。而且按照你们的流程找客服没有回应。”
可怜商户居然大年三十晚上七八点还被论坛提醒给提醒到了,跑过来回复了:
“亲你好,我们客服回家过年了呀,您的订单是不是这一份?其实您给的两个尺寸差的并不多的,在量産鞋子里的话完全是同码的,如果不介意的话完全可以换穿。”
商户还给放出了订单信息的截图,关键信息和隐私自然是打了码。
对方却没有退让的意思:
“介意,重做。”
阳阳看到订单的物品图时,就没有再关心别的了。
那是两双木屐的上漆图案设计,一双木屐上的图案是比较卡通的狐狸头,一双上面是玫瑰花。
阳阳平静了一下心情,然后给用户授衣发了一封私信。
“您好,请问是九叔吗?”
过了几分锺,对方回了信息:
“你要找九叔?”
阳阳回复:“是的,我找他有事。”
“什麽事?”
阳阳想了半天,不知道是否应该说实话是爲了找仲夏,她很想和九叔当面追问仲夏的信息。
她记得仲夏说过,九叔有时候只折磨人,并不做的。
“别人告诉我说,九叔这里可以只捆绑,不做。我想试试。”
又过了几分锺,对方回复:
“给我你的微信号。”
阳阳发去了自己的微信号,这一次,过了十几分锺。
有人加她,对方叫做
“月下的列那”。
加了好友之后,她问了一句:“是九叔吗?”
对面却来了一句:“姓名?”
阳阳打了三个问号。
“你不是要去见九叔吗?”
“这跟要我姓名有什麽关系?”
“九叔没跟你说?不是要给你买机票吗?”
对方又加了一句:“赶紧的,姓名。”
阳阳有点懵,这哪跟哪啊就要我个人信息了?骗子?
她回复:“机票我自己买,能不问个人信息吗?”
“还挺矫情的。”
还没等阳阳回怼,对面发过来一个五千块的转账:“买完票给我看一眼凭证,不够钱我再补给你。”
阳阳有点火气上头,瞧不起谁呢?
“用不着你给钱,你就告诉我具体地址,我自己找过去。”
对方发了一个挑大拇指的表情,然后给了一个地址——在上海。
“去买票吧,九叔明天有空,再晚就不一定了。”
“知道了。”
回复完了之后,阳阳立刻打开订票app,买了去上海的机票,毕竟是大年初一,并不用找商务舱和头等舱就有位置,也没真的用到五千。
然后是订了一家在那个地址附近的酒店。
一切都搞定之后,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在人生地不熟的情况下,和一个据说很变态的人定了大年初一见面,而且还是自己出的钱……
她咬了咬牙,强迫自己不去想最坏的可能性,这是她目前能抓住的唯一线索了。
于是,在经历了加价打车、飞机上的反复心理建设,在酒店里反复打气之后,大年初一的下午,阳阳终于来到了
“月下列那”
给她的这个地址。
一条小弄堂,找到了单元门洞,上楼,对上门牌号,找到了门铃。
犹豫了一会儿,阳阳终于按下了门铃。
里面传来了叮咚一声响。
然后是脚步声。
阳阳反复想象过,九叔可能是什麽形象。
可能是个秃顶大肚腩的中年,可能是个苍白病态的瘦子,可能又矮又黑的,可能像伯阳,可能像健身教练,可能是个男同……
门锁打开,防盗门缓缓推开。
门后是一个高她一个头的女人,五官端正,头发在脑后卷成一个发髻,穿着居家的毛衣绒裤和拖鞋。
她看到了阳阳的时候,眼中充满了诧异,然后变成了一丝怜悯。
她叹了一口气,说:“你就是阳阳吧?进来吧,我是九叔。”
阳阳呆立当场。